“昭兒，你怎麽樣？”淩煊擼起袖子給馮秀昭擦掉汗水，這個不經意的動作，卻讓淩薛氏急了眼。

其實在場的人心裏都是一樣的，只因為情況緊急才不得不選擇暫時相信馮秀昭。而他們心中早已根深蒂固的封建思想，根本無法動搖。

“老李叔，您快施法，救救我可憐的女兒。”李張氏已經哭啞了嗓子，老李叔成了她最後的一絲希望。

老李叔撫著白花花的胡子，朝眾人罵了一句愚蠢，走過去一甩佛塵扇到馮秀昭的臉上。

“邪靈作祟，不得好死。”

“昭兒！”淩煊緊張的喊了一聲，扶起滿臉紅痕的馮秀昭，擋住老李叔。

淩東海夫婦又去拉淩煊，強行把淩煊拉開，奇怪的是，馮秀昭根本不理會老李叔，爬起來繼續搶救。

這個時候，任何威脅都比不上人命關天。

淩煊被父母死死拉住不放，他不停掙紮著一邊解釋：“難道你們寧願相信那些看不到摸不到地法術，也不願意相信昭兒實實在在的救人方法嗎？這世上根本就沒有邪靈妖魔。”

“混帳。”老李叔憤怒一聲，“你這樣沖撞神明，是要遭天譴的，整個淩家都會被你連累。”

“可你敢說，你做了幾十年的法，你真正的驅走過一個邪靈嗎？你又真正的見過神明嗎？”

“我……”

“你沒見神明，從來沒有。你也從來沒有驅走過一個邪靈。因為這個世上邪靈根本不存在，所以神明也不可能出現。你所做的一切不過起到了一絲安撫人心的作用而已。”

“你，你……”兩方爭論，老李叔被氣得吹胡子瞪眼。想他在村中，乃至整個桂城，那都是能說出名號的驅邪老師傅，而今卻被一向溫訓的，又有才識的淩煊對峙反駁，他這老臉可算是掃地了。

“愚蠢，愚蠢至極。她哪裏是在救人，她是在吸取死人身上最後那點陽氣。造孽啊，七星村早晚會被她害死。”

村民們又茫然了，到底該信誰？

“淩煊，快來幫我！”馮秀昭根本不理他們的爭吵，約摸二十分鐘過去，已經體力透支。

淩煊掙脫父母來到她身邊，馮秀昭讓出一個位置癱坐在地上，教他怎麽做。淩煊學得快，不停的按壓李春榮心臟，至於人工呼吸還是由馮秀昭來做，兩人配合得竟然十分完美。

老李叔見狀，憤怒甩袖：“無知而愚蠢的人啊，神明在上，不會原諒你們。”

馮藍氏揉緊了心口的衣服，為女兒擔心得緊，在這節骨眼上她又不能做什麽，只有幹抹淚的份。馮玉書抱著她的腿一直抽泣著。

又過了一刻鐘，李春榮還是沒有醒來，眾人從失望中回過神來，馮七月勸著李德順夫妻幫李張氏操持後事，淩東海夫妻則勸慰李張氏節哀。

痛失愛女，如何節哀？

李張氏目露兇光指著馮秀昭，“她是兇手，她是兇手。我要她償命，償命……”

尖利而絕望的聲音遠遠傳出去，在山林間久久回蕩。馮藍氏懼怕的握緊手，搖頭灑淚，不，昭兒是無辜的，誰也不能對她的女兒下手！

“咳咳——”

淩煊正要問馮秀昭怎麽辦時，手底下的李春榮突然動了，伴著兩聲輕咳，悠悠睜眼。

真的活了？

淩煊自己都不敢相信，一個已經斷氣的人又活過來了！

“活了，終於救活了！”馮秀昭拿開了淩煊的手，讓他停止施救，看到李春榮睜開眼的那一刻，她整個人就好像從高空中墜落下來，終於可以放松。

“什麽活了？”馮七月從吵鬧中聽到了馮秀昭的話，望過去時果然看到李春榮的身體在動，眼睛也睜開了。

馮藍氏也看到了，驚叫了一聲，眾人紛紛望去，差點沒嚇得掉下巴，實難相信馮秀昭就壓了幾下親一口，就能把一個死人救回來。

“神了，真是神了！”

“真是見鬼了，居然比老李叔的法事還要有效？”

一旁本來等著看愚蠢人類後悔莫及的老李叔也睜大了眼睛去看，他不願意相信這是事實。這世界上怎麽可能有這樣一種方法，把能一個斷了氣的人再續上那口氣？

場中，馮秀昭和淩煊一人一邊把李春榮扶坐起身，盡量讓她弓著身子把喝下去的水吐出來。李春榮咳了幾次，吐了不少水，人倒是比剛才有了些許精神氣兒。

側頭，李春榮看到的是淩煊，英俊正氣，有著迷一樣的雙眸，談吐不凡，傲而不驕，是這樣一個男人救了她？

然而偏過另一側，是耗盡體力的馮秀昭。她臉色驟變，指著馮秀昭道：“妖怪！”

沒來由的兩個字，無疑是把眾人心中剛剛對馮秀昭樹起的一點敬佩，統統驅逐而去。

老李叔哼哼笑著，放心的甩袖離去。似乎不願意再面對愚蠢的人們。

“春榮，春榮，我的孩子！”

李家的人上前，直接把馮秀昭不客氣的推開，馮秀昭趴在地上不願跟他們計較，最重要的是，她終於救回了李春榮。至於別人把她當什麽，不重要。

李家人把李春榮背了回去，淩煊想去看看馮秀昭，也被父母生拉硬拖帶走了，最後村民散去，只剩下馮家人，馮藍氏抱著幾近虛脫的女兒痛哭著。

“阿娘，我累！”馮秀昭雙手環過母親的腰，閉上了雙眼。

……

一覺醒來時，馮秀昭看到窗外天已經黑透，她感覺精力充沛，神清氣爽。幸好，失去的體力都補回來了，就是肚子好餓。

房間裏點著燈，是馮玉書最愛的明亮顏色。她盡量輕輕起床，還是弄醒了身邊的馮玉書。

“姐，你終於醒了！”馮玉書跳起來，哇的一聲又哭鼻子了，一句整話說不出來倒把馮藍氏招來了。

“昭兒，醒了？”

馮秀昭被馮藍氏一把抱住，被她懷抱裏的溫暖感動。白天在河邊，她也是這樣靠在她的懷裏，後來就睡著了，怎麽回來的也不知道。

馮藍氏把熱好的飯菜端來，馮秀昭一頓海吃，填飽肚子的感覺真爽。她去房間看了父親，因為擔心，父親一夜沒敢閉上眼，直到看到好端端的女兒站在跟前，馮初一才放下心來，在妻子的催促下閉眼休息。

摸不準現在是什麽時辰，但馮秀昭已經睡不著。哄了馮玉書睡著後她坐到窗邊，腦袋裏過了一遍昨天河邊發生的事，心裏確實有些後悔，如果沒有提出比賽論英雄，李春榮就不會受那個罪。

也想到了淩煊，他可是全村最靠譜的男人，難怪聽說不少人想訂他做女婿。連桂城裏的大戶都惦記著他。

不過，他和李春榮要訂婚是怎麽回事？這話是誰說來著……

直到天邊露出魚肚白，她吐出一口氣跳下窗子，翻墻跑步去了。令她想不到的是，她的跑步隊伍裏，竟然會有人主動加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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